听泉府庖厨在两个童子的指挥下连夜赶工修缮完毕。
只是为了排查潜在危险,暂且不能投入使用。
姜偃的午膳及晚膳,也只是将就用了些素食果蔬。
元清濯想回东小院取些熟食过来,只见姜偃复又摆弄起了他的地龙仪,沉湎于创造,将一切似乎都已抛在脑后。她心里想,只怕他也不会再吃了。
果然是谪仙一样的神棍,喝露水也能生长。
她揉了揉肚子,见天色已晚,便想要告辞,只是心底里还有些不平:“先生诅咒我睡觉被老鼠啃指甲,害我不能陪你,现在你后不后悔?”
无人答话,只听见金属箔片撞击铜环的声音,极为清脆悦耳,他的脸被风灯晕染的橘红光影里,显得沉静而深邃。
小时候,教过她几年的太傅常常说,不管做学问还是做别事,一定要慎思笃行,格物致知。她不爱做学问,也就没没有领会这话的含义。
但是此刻见了灯下还在不眠不休熬着大夜的人,她却好像终于明白了几分。
所谓专注而静谧,就是如此。
他这样努力认真,就算天赋不佳,也能熬出头来的吧,难怪比起自幼拜入门下的谢淳风,老国师更看重一个初学乍道的关门弟子,而心甘情愿地于撒手人寰之际将听泉府交给他。
国师超然于朝政体系,在王侯世家面前也倍有面子,是因为几代国师都殚精竭虑为民谋福祉,在一方面,他们确实为帝王提出了很多比较深刻的建议,规避了王朝的许多风险。除了老国师以外,历代的国师都没能活过四十岁,其情可敬。
以凡人之躯窥测天机,是燃命之技。这是他们的说法。
元清濯从来不信。
只是,镜荧和开权两名小童子嘀嘀咕咕着说,先生已经两日不眠了,好不容易愿意睡下了,公主又来了。
听他们的口吻,对她还有很深的怨念。
袖袍下的拳轻颤着收紧,她走了过去:“先生,不要弄了,你睡吧。”
就算占卜不伤气运不燃命,每日熬大夜也容易导致猝死。恐怕这才是根本原因吧。
她可不想以后年纪轻轻的就守寡。
算一算她比他小好几岁呢。
被摁住了手臂的姜偃停了一下,他在烛光里抬起眸来,一双漆黑的眼如蒙着一层淡淡色血气,衬出几分绯红的妖异奇诡,元清濯看呆了一瞬,但浑然不知害怕的她又凑近了几分,发现那不是妖红,不过是,常日里不休息造成的蛛网血丝。
换言之,恐怕是熬得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