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执琅终于妥协,毕竟手上的这碗再稀世珍馐,也的确是难以下咽。
吃完面条后,相顾无言中,苏执琅道:“你立马收拾一下,今晚我让人把你送出长安。”
花棹一愣:“接下来长安城内会发生大事?”
苏执琅低垂了眼睑,答非所问:“你不会有事的。”
花棹道:“我当然不会有事,你起码在我的周围安排了十几个侍卫,各个武功比我高强,我在苏宅,是插翅难飞。不是吗?”
“我——我不是想要妨碍你的行动。”苏执琅神色有些慌乱,“我只是想保护你。”
“但是你会有事,对么。这些天你要么彻夜未归,神思疲惫,要么在书房和人秉烛夜谈,苏宅的守卫变得更为森严,防御措施也在原本的基础上进行了严格的加固,甚至连苏宅内的人员都重新排查了一遍,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你到底要做什么?”
苏执琅认真地看了花棹许久,承诺道:“你放心,我不会是他,我会活着回来见你。”
“苏执琅,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花棹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在遇见你之前我就是一个弃婴,我的养母厌恶我,养我只是为了能有人帮她干活。我生于泥泞中,原本就污秽不堪,低微下贱,甚至在行尸令的洞穴里,为了活下去恬不知耻地代替了遣怀。”
她眼角泛红,面容却平静得几乎冷酷,“我天生是一个没有心的人,而苏执琅你习惯算计得清清楚楚,付出必有更大的收益。而我这样的人,你永远都得不到回报。所以——请你不要喜欢我。”
苏执琅的脸倏忽间阴沉了下来,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额头上沁出细细的汗珠,神色阴云密布得仿佛即将天崩地裂,好似身上的每一处关节都支持不住地咯咯直响。他如此可怕骇人,却让近距离的花棹感到深刻的隐忍与巨大的痛楚,好似他的每一寸灵魂都要哀恸得被撕裂,可他却硬生生地抗了下来。
许久,苏执琅才睁开眼睛,先前眼中的狂风暴雨仿佛已然了无踪迹。
他何曾不知,这个十岁起就相识的小姑娘,很早就没了心。它营养不良,过早枯萎,却在死亡的那一刻有了淡薄的欢喜。可这份欢喜,浓烈,稀有,他可望不可即,却被另一个男人轻松拥有。
而这一丝没由来的欢喜,很难说,是否是死去遣怀对迟翌不甘而浓烈的情愫,它顺带着印刻到了花棹的血液中,日积月累地影响了她的心意。
他们相遇的时候太早,再次遇见却太晚。
他们次次错过,命运将他们的位置推及到不可相容的地步,他却仍异想天开,在滚滚人潮中,紧紧地抓住她的手。
苏执琅仿佛没听到她的那些绝诀的话语,依旧笑得清浅干净,“阿棹乖,我会保护好你,我也会保护好我自己,来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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