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道将泥土砖头重新填回去,姚嬷嬷一边忙活着一边感叹:“没想到夫人居然还留了一手。”
宁襄默然——大概那时候沈慧已经明白了她俩回宁家是一条不归路吧。
沈慧此举倒也不是故意给宁襄铺的后路,毕竟当年沈慧的绣品并没有扬名,在外人、甚至沈慧自己看来,她只是绣艺比寻常人出众一些的绣娘而已。
她没有想到那么长远的将来,她只是想在这世间留下一些东西,她觉得自己的绣品不值钱,这般小心翼翼地藏起来,只不过是希望日后给宁襄留个念想而已。
她这事谁都没说,连姚嬷嬷都不知道——她也没来得及告诉姚嬷嬷,她就去世了。
姚嬷嬷有些好奇:“姑娘怎么知道这里有夫人留下的东西的?”难怪昨日宁襄一点都不担心,原来早有后着,她是一早便决定要赁下这屋子的,所以根本就是直奔这边而来。
宁襄没有回答姚嬷嬷的问题。
姚嬷嬷自己想了想,感叹道“姑娘当年还小,居然记得这般清楚。”
宁襄愣了愣,没说什么,姚嬷嬷接着道:“姑娘早慧,太早记事……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事自然像今天这样,几乎走到绝路还能凭着多年前的记忆找到可以令她们摆脱困境的方法,而坏处……寻常人三五岁之前的事大多都是浑浑噩噩,当年沈慧带着宁襄借住在此地时宁襄最多两岁,而如今宁襄十五,十几年过去,宁襄居然能记得自己那般小的时候发生过的事,意味着当年在宁家的那些龃龉只怕是瞒不过她,所以即使时过境迁,宁襄依旧没有办法原谅宁海当年的选择,所以宁襄千里迢迢来到京城,只是为了跟宁家决裂。
她记得的事越多……只怕背负的越多。
她对于宁家而言,注定是养不熟的,即使没有这十几年的慢待,因着当年之事,宁襄跟宁家注定是势同水火,不可能和平相处。
她不可能安安静静回到宁家的,从一开始便不可能。
姚嬷嬷看着自家姑娘,深深叹了口气。
将砖头回填回去,虽然那一块地方看着因为比周围干净些而略显得特别,但其实在宁襄找到匣子之前,姚嬷嬷根本不会想到下边藏了东西,但要不了多久,这曾经被挖开的痕迹也会跟着慢慢淡化,没有人会知道,曾经沈慧曾经在这屋内埋下过一个普普通通的匣子。
将东西收好,姚嬷嬷回到院中想要继续修整这个小院——虽然昨日已经请了人收拾,但那也只是粗略的过一遍,要想住得安心,日后还有的事要忙。
对于宁襄不住在大屋的举动,姚嬷嬷大致也明白了原因——当年沈慧住的便是旁边的小屋,何况还有沈慧埋下的东西。
姚嬷嬷既然知道宁襄记得很小的时候那些事,便跟宁襄提起这院子原来的主人。
“他们两个真的是十分和善的老人……”与沈慧非亲非故,却好心收留了沈慧,若不是遇着他俩……沈慧、姚嬷嬷还有宁襄,早就死在了找到宁海之前的奔波劳累中。
姚嬷嬷看了看空荡荡的隔壁屋子:“他们这么好的人……怎么就遭遇了不测呢?”
宁襄低头:“他们也是无辜受累,才受了这无妄之灾。
“对了,”姚嬷嬷想起之前的事:“姑娘刚来京城,便知道这地方曾经出过人命,因着这消息,我们才能以那般低的价钱将屋子租赁下来,才能拿回夫人生前的旧物。”